端莊勝喜,辛辣入悲

電影不滿于只做諷喻劇,而用舒緩的音樂、唯美的場景、悲劇的故事把影片營造得搖曳多姿、疾徐有致,比喜劇端莊,較悲劇辛辣。

蒜雪的浪漫四散的彩球,四散的愛與夢想

一、諷刺

電影的主要諷刺對象并非體制。裴魁山感慨:“中國最缺乏教育的或許不是農(nóng)民。”是誰呢?是自以為有知識,而拒絕接受教育、做出改變的人。

1、知識分子的軟弱

知識分子按理說是具有較高道德修養(yǎng)的一批人,但這道德卻如軟弱的蒿草,“草上之風(fēng),必偃”。

裴魁山雖貪財卻還有道義感,但看見一曼“睡服”銅匠后,便徹底拋棄了道義。他拋棄道義,一方面是被貪財之心吞噬,另一方面也是對一曼的報復(fù)。他那不依不饒、肆無忌憚的謾罵與針對,本質(zhì)上是自以為是、得不到就毀滅它的“私”。

周鐵男保有特派員所說的“知識分子的脾氣”,可大部分卻也是怒而不作,抵而不抗。當(dāng)子彈擦臉而過后,周鐵男抱腿求饒,自此低聲下氣,再無脾氣。

校長是和事佬,也是和稀泥者。表面上斡旋各方,維護隊內(nèi)團結(jié),實則受到外界壓迫時,為了保護學(xué)校利益,卻總是充當(dāng)代理人,向內(nèi)哄出各人的妥協(xié)。

電影中反復(fù)出現(xiàn)“辦大事者不拘小節(jié)”,其實就是為道德的軟弱和原則的崩潰開脫。這軟弱一方面來自于自私,另一方面來自外界的壓迫。但在面臨外界極端壓迫時,周鐵男和孫佳的妥協(xié)卻是不同的。周鐵男徹底認輸,而孫佳雖然配合演戲、結(jié)婚,但沒有放棄自己的良心與骨氣,最終決定出走。

2、知識分子的虛偽

“堂而皇之”和“原形畢露”兩個詞,實在體現(xiàn)了特派員裝文化人的努力。他自詡在英國留學(xué),對銅匠的“英語”大加贊賞,卻是正撞槍口,貽笑大方。

3、知識分子的傲慢

在孫佳救火一段,周鐵男說“它就是一頭驢,你還真把它當(dāng)人吶?!痹陔娪爸?,只有孫佳把驢當(dāng)人。

驢,是相對知識分子來講的,象征沒有知識的底層人,如銅匠。周鐵男對銅匠不耐煩,踹他的椅子。張一曼為了讓銅匠回家,不惜羞辱他,讓他的尊嚴與期待碎了一地。最后銅匠化身“呂得水”,肆意報復(fù),貪得無厭,真正成為一頭“牲口”。

4、官僚作風(fēng),上下相欺

上級視察,下面慌忙縫補,連連做戲。本擔(dān)心被上級發(fā)現(xiàn),可上級同樣有名無實、敷衍了事,不過應(yīng)付上級的上級;事情不濟,便大擺官威,威脅下屬。上下相欺,層層分肥。實在是令人發(fā)笑而又深省。

二、破局者

1、潑婦

這出鬧劇最終由誰來收場?竟是那個沒有文化的潑婦。潑婦敢于破環(huán)這出荒誕劇,原因在于“無知者無畏”,這既是對知識分子的諷刺,但更多的卻是電影給出的一個無奈的解。

2、孫佳

電影中有不少鏡頭專門用來塑造孫佳的形象。如驢棚救火一段,面對眾人的阻攔,孫佳喊道“你不救你怎么知道不夠!”,反映出她的理想主義人格。校長剛說與兒子劃清界限,孫佳砰的一聲把菜撂在桌子上。塵埃落定后,父親勸她忘掉過去,她說:“過去的如果就這么過去了,以后只會越來越糟?!?最終她決定和這一切決裂,追求新的生活。

3、一曼

一曼是這出鬧劇最大的受害者,以自殺結(jié)束了自己的牽絲戲。

三、女性

張一曼身上有女性對性與愛最本真的渴望。她愛美而不做作,奔放而有節(jié)制。當(dāng)裴魁山向她表白時,她認真起來,說“從今以后,我都不會再招你了”;當(dāng)銅匠與她分別,眷戀不舍時,她為他理西裝,贈頭發(fā)。她不愿傷害別人。雖然被迫辱罵銅匠,但她也心懷歉疚,輕聲說“對不住啊,銅匠?!?/p>

裴魁山對她說“你就是太單純了”,其實一曼確實單純,單純到不會去掩蓋自己的欲望。

在影片中,女性是弱小的。裴魁山因為得不到一曼,就狠心傷害她,難道女性連拒絕的權(quán)利、尋愛的自由都沒有嗎?警長仗著手槍的強權(quán),明目張膽地打算強奸一曼。而銅匠也想霸占孫佳,遠走高飛,要求舉行婚禮;孫佳被迫同意。女性的弱小受欺是影片的悲劇來源之一,讓人在感喟中反思時代,追問道德。

四、情節(jié)結(jié)構(gòu)

1、反轉(zhuǎn)

電影的喜劇效果和諷刺性一部分是通過情節(jié)的反轉(zhuǎn)實現(xiàn)的。如開頭一段,眾人各顯“神通”,七手八腳地救火,接著鏡頭一剪,是驢棚熊熊燃燒的畫面。反轉(zhuǎn)之強,讓人對這群五谷不分的知識分子哭笑不得。特派員有兩次反轉(zhuǎn),一次是真才與假學(xué)之轉(zhuǎn),另一次是正派與貪污卑鄙之轉(zhuǎn),諧中帶諷。警長開槍后,特地用較長時間的鏡頭,呈現(xiàn)周鐵男抱腿求饒、苦苦哀嚎的場景,與之前的強硬形成鮮明對比,讓人苦笑不出,只好無奈嘆息。

2、情節(jié)模式的結(jié)構(gòu)性重復(fù)

電影的主要情節(jié)是呂得水兩次接受考察。第一次老師們應(yīng)付特派員,第二次老師和特派員一起應(yīng)付美國人。兩段情節(jié)有較多相似性,構(gòu)成了結(jié)構(gòu)上的呼應(yīng),也使得相似下的不同更加引人深思。

五、音樂

音樂在電影中具有重要作用,調(diào)劑節(jié)奏,烘托人物,使喜處不浮,悲處更悲。

1、插曲《Firefly Waltz》

這段音樂出現(xiàn)了三次,分別是開頭的空鏡頭、燈會、一曼剪發(fā)時的回憶。音樂舒緩活潑,象征著美好的事物。

2、主題音樂《我要你》

這首歌屬于一曼,是一曼的內(nèi)心獨白。歌曲優(yōu)美輕柔,由一曼自己唱出,表現(xiàn)出她內(nèi)心對愛情與性的渴望,這渴望在“夜色”、“月光”的烘托下也顯得健康而單純了。歌曲在一曼剝蒜、與銅匠分別、自殺三處響起,物是人非之際更是增加了電影的悲劇性,催人淚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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